在北京一间普通住宅内，一名中国考生正在努力解答托福家庭版考试的试题。这位学生似乎边思考边在键盘上敲出答案或者对着麦克风回答口试考题，一切显得那么正常。
但事实上，这位考生根本没在做任何事情，真正答题的是坐在他身边摄像头视野盲区的一名线上代考“枪手”，这位34岁、名叫王东尼（音译，Tony Wang）的男子用无线键盘代考生答题，有时甚至边答题边撸串；考到口语部分，他会在Ipad或智能手机上打出答案让考生照本宣科。甚至不懂英语也没关系，考生只要动动嘴巴摆出口型，王就会出声作答。 王在国内经营一家留学机构，自2020年托福家庭版在线测试正式启用以来，他已经帮助100多名托福考生作弊。他表示，“对我们这种业内人士来说，ETS的托福在线考试就是个笑话。”
每年都有数十万中国学生远赴海外留学。其中很多人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标化考试分数并提交入学申请，而其他人需要专业帮助。王只是该行业的众多从业者之一，他们为未来留学生提供包括英语测试培训到个人文书撰写等辅导。除了通过密集培训快速提升标化分数外，他们还提供各种针对录取体系的博弈方式。
对绝大多数赴美留学的学生而言，托福考试是一道绕不过的难关。但由于考试难度大、备考时间长，有人便想要通过作弊提高成绩。近几年，由于疫情等原因，托福官网推行了一种新的考试形式：托福家庭版考试。
在疫情期间，这种无需去到考试现场的形式受到了追捧和欢迎。首先，考试在考生的家中的电脑上进行，由真人监考员通过 ProctorU在线监考。
图源于托福官网 版权属于原作者
对于考试环境，托福官方规定：
•考试期间的房间里必须只有考生自己，不得有他人进入。
•不能在公共场所参加考试。
•考生在开始考试前必须关闭房间所有的门。
图源于托福官网 版权属于原作者
在考试开始之前，监考员会要求考生通过摄像头展示考试房间的环境。桌子表面和周围区域也不得放置手机 、相机、笔记和学习资料。考试全程也要求考生漏出耳朵和面部，确保不被头发、帽子或其它物体遮住。
听起来，很多细节规定都为居家考试形式做出了安全保障。然而这样的规定，似乎完全无法杜绝考生在考试期间得到他人帮助。
然而，再完善的线上考试也没有线下考场那般监管严格，因此家庭版托福考试作弊行为频发在所难免，例如网传的“代考、替考、远程操作电脑、套出来的题库直接背答案就可以考中原题”等等，导致110+的出分随处可见。“托福代考”这一产业在网上打起广告来，也异常猖獗。甚至称自己不仅“合法”，还“0风险”。
疫情期间，除了托福以外，GRE、GMAT甚至LSAT等入学考试都启用了家庭版测试，这使作弊更为轻而易举。在中国，花上数千美元即可聘用王这样的专业人士让考生拿到一个出色的分数，从而有机会获得世界顶级大学的一席之地。媒体调查发现，通过坐在客户身边或远程控制其电脑，代考服务对象不仅限于中国各地的考生，甚至还有远在海外的留学生。
为了应付口语测试，部分被称为 "老师 "的枪手甚至冒名顶替其学生出现在镜头前。这项利润丰厚的所谓“保分”业务已经发展称为一个规模数以百万美元的产业。保分服务提供者通过社交媒体向那些有意参加托福或GRE的学生展开销售攻势。
两名从业者称，疫情期间，国际标化考试的作弊考生或许超过1万人。这些作弊专业人士表示自己可以提前获取被称为“机经”的托福考题。王表示其部分客户虽然真实水平已经达到90分（满分120分），但依然通过作弊手段设法获得100+高分。
他说，还有些人根本不懂英语。有些考生作弊瞒着自己的家人，但也有人是父母帮忙找代考。王表示，有些学生已经获得美国前30大学的录取。他的客户还包括公司高管和流行明星。前不久，在接受媒体访谈时，ETS的首席安全官达尔林普尔（Wallace Dalrymple）称公司已获悉世界各地发生的作弊行为，且每年监测和预防作弊的预算高达数千万美元。
今年6月，该考试机构承认家庭版考试催生全球各地猖獗的作弊行为。考生企图利用远程访问软件、VPN或手机发送或接收作弊信息。达尔林普尔指出，“为了防止舞弊，我们在考试开始前进行一项全面的安全监测、身份审查和测试环境扫描。"他表示试题的存储非常安全，“我们知道作弊行为的存在，我们正在抓住他们。” 尽管考试机构做出了最大努力，但中国的作弊公司依然提供各种方式满足全国各地不同水平考生的需求。
有时候，作弊服务甚至比合法的语培课程更便宜。 一位中国语培机构老板在接受媒体访谈时表示，该公司推出一项颇受欢迎的业务，客户只需支付12,000元即可确保在托福考试的阅读、听力和写作部分获得至少85分（满分90）。至于口语部分（满分30），该机构提供一个文本答案，但考生得把这些文本读出来。这位老板表示其团队每个月帮助大约100至200名考生在托福或GRE考试中作弊。 该机构还有更贵一点的服务：为客户全程代考托福或GRE考试的费用约为4,000美元。
客户得先提供自己的照片，然后机构在其专业代考人员中找出模样相似的人。他们化妆后以客户的身份参加考试（王称"监考者通常是外国人，而外国人对中国人的面部特征不那么敏感”） 。该机构老板表示这种所谓“ 完全代考 ”服务深受美高或美本有钱中国学生的欢迎。他表示，“他们要申请美本或美研，但标化分数不过关，因此需要我的帮助。” 一位华中地区考生表示，她在参加家庭版托福考试期间通过手机接受一个作弊机构的答案，该机构要价1.8万元，但她还到了1.5万元。
这位考生称作弊让自己深感不安，但她渴望在2023年秋季美国硕士项目申请截止前获得一个托福高分。她说，“我觉得每个人都受到了良心谴责，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除了托福以外，其他标化考试的作弊服务也一应俱全，例如GMAT（美国商学院入学考试）、PTE学术考试、雅思、多邻国考试等等。连较为小众的LSAT（美国法学院入学考试）也有专业作弊机构提供服务。价格是保160分或170分分别收费4万元和6万元，LSAT170分（满分178）是足以申请哈佛法学院的高分。
考试机构表示其采取了严格的安全措施打击作弊行为。多邻国发言人称，该公司的考试系统同时得到真人监考和人工智能的支持，因此“极为安全”，作弊行为的存在不代表造假分数都到认可。拥有PTE学术在线测试的培生公司表示，其人工智能和真人控制的监测系统可以发现作弊行为，一旦确认不当行为即可取消分数。组织GMAT考试的研究生管理入学委员称其知晓存在作弊服务的营销广告，并使用“最新技术”制止不当行为。管理LSAT考试的法学院招生委员会也表示致力于确保考生的诚信和公平。
负责雅思考试的英国文化委员会发言人说，小部分作弊考生不是成为受骗者，就是事发后被取消成绩。 确实有作弊行为被发现。例如，在怀疑存在作弊行为时，ETS会取消考生的分数。该公司表示，相比2020年，在家庭版考试启用的2021财年，有据可查的托福和GRE分数取消率增加了200%。代考枪手王东尼说，在他为别人代考时，年轻考生有时会在镜头前呆坐两三个小时从而被认定行为不当，他不得不提醒客户应该注视着屏幕试题所在位置。
他表示自己在为学生代考时，会故意在阅读和听力部分答错几道题。他说，“美国人也不傻，如果都是高分，他们不会相信的。” 王表示，由于远程监考人员很难当场抓到作弊者，ETS可能实施的最高惩罚措施不过是一年内禁止考试。另一家语培机构老板称，即使客户在第一次作弊后取消分数，其中大部分考生在第二次作弊中获得成功。
他的客户从未被发现使用远程控制软件，他说，“只要学生不是太傻，100%不会被发现。” 王表示自己也会良心不安，不过为了摆脱道德负担，他自我安慰称即使自己不参与其中，考生也同样会作弊，而那些没有获得其作弊服务的考生相比作弊学生将处于竞争劣势。王说，“很多人在作弊，至少我会确保我的客户得到承诺的服务。“
参考资料：https://restofworld.org/2022/chinese-software-cheat-sat-exams/
作者：海哥，本文经授权发表，版权归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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