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John Locke 写作竞赛Theology 赛区 Q1题目解析

今年 Theology 赛区的第一道题是“I am not religious, but I am spiritual.” What could the speaker mean by “spiritual”? 这题和我们往年一直强调的世俗主义 (secularism) 有比较大的联系。

这道题也和我们之前「John Locke 全赛区读书会」讨论过的“无神论”和“世俗主义”的区别有很强的相关。

“我不信教，但我有灵性。” 如果有人对你说了这句话，他/她想表达什么呢？

灵性和 Religion 里的“我信”有何不同？

首先，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说，说话者本人不信仰某个特定的 Religion ，但他/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灵性的人。因此，这里的关键是要搞清楚 "religious" 和 "spiritual" 的区别。

"Religious" 通常指的是信仰某个特定宗教（比如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等）并遵从该宗教的各种教义。

而 "Spiritual" 指的是一个人相信并追求超越物质世界的、高于个人的某种神圣存在或终极意义，但并不一定以某个特定宗教的方式来实践这种信仰。

打个比方，就像《星球大战》里的"原力"（the Force）一样。绝地武士相信原力的存在，并以此来指导他们的言行，但他们并不是在信仰某个名为"原力教"的宗教。

所以，当一个人说 "I am spiritual" 的时候，他/她可能是想表达以下几层意思：

1) 我相信物质世界之上存在某种超越的存在、力量或意义（比如上帝、宇宙意识、因果循环等）；

2) 我愿意去探索、感悟并与之建立某种联结；

3) 这种信仰给予了我生活的意义和内心的平静，但我不需要通过哪个特定宗教的教义和仪式来实践它；

4) 我以我自己的方式与灵性建立联结，比如冥想、沉思、大自然中感悟等。

Religion 中的仪式和信仰 v.s. Spirituality 中的仪式和信仰

宗教身份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不断互动中生成。我们对大部分比较宏大的概念与意义的理解，基本都来源于对社群内日常仪式的剖析。Norbert Elias 在《文明的进程》一书中通过分析餐桌礼仪、浪漫爱情等看似细枝末节的事物，揭示了欧洲文明观念形成的复杂过程。

而学者 Courtney Bender 也指出目前宗教研究领域中对 practice 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宗教实践的具体内容上（比如祈祷、冥想、唱诵等），但对 practicing religion 这一过程本身的探讨还不够。她认为我们应该把重点从 practice（名词）转移到 practicing（动词）上来，关注宗教观念和实践是如何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中形成的。

传统的宗教研究往往把宗教团体视为一个封闭系统，且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揭示 "religion's power and authority unfolding in habitual and embodied actions"，即宗教权威如何通过习惯性和体现性的行动得以展现。

但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和个体间交流的拓展,，教团体内外的互动同样值得关注。而世俗主义则常常被理解为一种挑战宗教权威、将宗教私有化的思潮和运动。在这个意义上，世俗主义为个人灵性的兴起提供了条件：宗教不再具有不可挑战的权威，个人得以根据自身需求去追寻灵性。

在这个过程当中，个体对宗教的理解也愈发深入，对灵性的探索也会逐渐展开。例如，有的个体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宗教的需求只停留在精神或者心理抚慰的阶段，并不符合传统的绝对信仰。

因此，说自己 "not religious, but spiritual" 的人，可能是想强调自己虽然不严格遵守特定宗教的仪轨和教义，但在生活中追求心灵的提升、人生的意义，并用包容开放的心态对待不同文化和信仰。这恰恰体现了灵性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特点。

Religion 以外：Spirituality 的超越

那么，这道题还剩下一个最终的讨论需要我们思考：being religious 和 being spiritual 是否对立？一个人信教与否，和这个人是否能够经历灵性的体验有什么关系呢？

首先，我们需要搞清楚的一个事实是，一个人信教与否与这个人的灵性体验没有必然的关系。

信教的人可以在自己的信仰基础上获得更进一步的灵性体验。例如基督教徒感受到自己与上帝的私人交流，或者佛教徒通过打坐冥想等方式获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精神体验。

另外，有神论者不一定要仅仅笃信单一宗教，灵性主义者同时信仰多种宗教中的神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他们认为自己体验过这些神的存在即可，不必证明。

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男主角 Pi 信仰 Hinduism（印度教），但他同时对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也怀有好奇和敬意。后来他在海上遇险，与一只孟加拉老虎同舟共济。在如此极限的环境下，Pi 感受到了一种超越信仰形式的、原始的灵性 —— 那就是要敬畏和热爱生命本身。

他与理查德·帕克（老虎）建立了一种微妙的灵性连结，那是超越人或动物、善或恶的。片尾 Pi 提到上帝时说："God, I give myself to you. I am your vessel. Whatever comes, I want to know."